夏宗堂和张家马在臧老家楼下张望良久

8月28日，77岁的孤寡老人臧秋平在睡梦中安详离世。

昨天上午，他的告别仪式在西屏山殡仪馆举行，现场却并不冷清。因为他的“警察儿子”“教师儿子”都来了。哀乐声中，两人携家属深深鞠躬，送了老人最后一程。记者在现场见证了这感人一幕，记录下了他们相伴十几年的“特殊亲情”。

“我的两个儿子，都很有出息”

8月28日，江都交警夏宗堂正在值夜班，一阵突兀的铃声打破了夜的寂静。愣愣地盯着手机屏幕上的“护工小沈”四个字，夏宗堂心里一阵发慌。犹豫几秒后，他接通了电话，那头传来小沈低沉伤感的声音：“臧叔叔走了。”

这个消息，来得既突然，又好似有些征兆：当天，他给臧老打了两三通电话，但始终无人接听：“他从来不会拒接我的电话，这太反常了。”碍于当天要值班，夏宗堂本已决定次日赶到扬州看看情况，但人还没来得及去，坏消息已经到了。

电话挂断后，夏宗堂捏着手机，有些恍惚，总觉得自己在做梦，过会儿就该醒了。几分钟后，电话铃声再次响起，是好友张家马：“你都知道了？我们去送送他吧。”夏宗堂和臧老的缘分，源于与2011年和好友、仙女镇中心小学教师张家马的一次聚餐。那天，张家马带来了一位不认识的老人。一问之下才知道，他姓臧，一位孤寡老人。自1989年相识以来，心地善良的张家马一直帮扶着他。饭桌上，夏宗堂和老人推心置腹地聊了许久，最终决定加入好友的帮扶队伍，一起让老人安享晚年。

从那以后，夏宗堂和张家马两家便多了一位共同的“长辈”。逢年过节，两家人便会相约去老人家中看看，带米、带油、带面……老人缺什么，他们都会第一时间送过去。“一个月至少要去一次，一段时间看不到他，心里就觉得放不下，很牵挂。”夏宗堂说。

去臧老家的路程并不短，开车需要半小时，但夏宗堂和张家马从没觉得麻烦。老人家的水管裂了、水龙头坏了、身体不舒服……只要有需要，两人都会尽快赶到。除此之外，他们一有时间便会陪老人聊天，缓解他的孤独感；到了老人生日，还会两家聚在一起，热热闹闹地帮他“过寿”。

臧老曾很骄傲地对别人“吹”过，自己有两个“儿子”，都很有出息，一个当警察，一个当老师。言犹在耳，人却已不在了。

“要是哪天我不行了，你就打这个电话”

8月29日一大早，夏宗堂和张家马便带着家属，从江都往扬州市区赶。一路上，两人沉默不语，互相看了看对方的眼睛，都是肿的。

臧老是孤寡老人，后事由社区操办，人已被连夜送到了殡仪馆。来到楼下，夏宗堂和张家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，抬头往老臧家的窗户张望良久。闻讯赶来的社区工作人员叹了口气：“要不，你们上去再看看？”

臧老家的钥匙，夏宗堂和张家马都有。生性警觉多疑的孤寡老人，唯独对这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“儿子”敞开了心门。走进已没有了老人的房门，一物一件都是那么熟悉。墙角堆着的米面，是上周张家马来看望时带来的；小厨房里的水龙头，是夏宗堂修的；卫生间里的坐便器、房间里的制氧机，是两人几个月前新置办的……电视柜上，端端正正地放着一张纸条，是臧老熟悉的字迹：“139xx……夏队长。”这是8月初，臧老向义工“交待后事”时特地写下的：“要是哪天我不行了，你就打这个电话。”

那时，臧老突发疾病，进了ICU，因发现及时，几天后化险为夷，但老人似乎在那时就有了预感，特地写下了号码，以备“不时之需”。

再往前，老臧还交代过一回“后事”，那是在去年的12月。他在体检中发现肺部长了个结节，以为自己“时日无多”，哭着打电话给夏宗堂和张家马，要把自己一生的积蓄4000多元当作遗产交给他们。两人匆忙赶到，才发现这是一场乌龙。为了让老人安心，他们现场还联系了一位医生朋友开导臧老，结节和肺癌不是一回事，还特地带老人去诊治，排除了患癌的可能。

“最危险的夏天都过去了，我们都跟老臧约好了，下个月一起给他过寿，怎么就……” 强忍了多时的情绪终于崩溃，夏宗堂和张家马一个用双手捂住了脸，一个背过身去，摘下了眼镜……

“怎么没有？我们就是他的亲朋好友”

8月31日，空中阴沉沉的，下着蒙蒙细雨。按照扬州的习俗，臧老今天“出殡”。一大早，夏宗堂和张家马便各自带着妻子，赶到了西屏山殡仪馆，他们要陪伴老人，走完这最后一段路。

按照惯例，孤寡老人没有近亲，不设告别仪式。当时听完这些，夏宗堂和张家马便打断了对方：“怎么没有？我们就是他的亲朋好友。”社区工作人员长叹一声，也有些不忍：“我们一定尽力安排。”

多方努力下，告别仪式在西屏山殡仪馆的寿和厅举行。夏宗堂夫妇、张家马夫妇、社区工作人员，还有臧老两个生前的好友，低头默哀，送了他最后一程。

“臧老身份证上的姓还是芷，这么多年了也没改过来，就连告别仪式上的字幕也是按照身份证来的，他就是这样，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……”张家马的妻子说着，声音有些不稳。

火化前，夏宗堂代行亲儿的职责，最后确认了一眼臧老的遗容。社区工作人员说，臧老是睡梦中“去”的，走得很安详。这让两人在怅然若失中也有些许安慰。臧老生前说的话，又浮现在耳边：“我这一辈子，虽然没有子女，但有政府关怀、有你们照顾，也算是值了。”

臧老留下的“遗产”，夏宗堂和张家马都没有收，而是委托社区用于帮助更多像他一样的孤寡老人，为老人置办的吸氧机也转赠给了社区：“我们跟他相处了这么多年，图的感情，不是这个。”

临行前，夏宗堂和张家马站在雨中，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殡仪馆的方向，脚步有些拖沓和沉重：从今天起，他们永远失去了一位“亲人”。

通讯员 江娇 记者 赵雅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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