谭红林

父亲生于上世纪50年代，16岁就在国营面粉厂工作；后来当兵，成了一名机械兵。在军队表现好，多次获得“五好战士”荣誉。父亲复员后在面粉厂先后做过事务长、农兑主任、经营科长等。几十年来，经他“望闻问切”入库的小麦数不胜数。

印象中，家里一直很穷。别人家是楼房，我家是砖瓦；别人家是瓷砖地板，我家是泥石混杂。父亲整年拿着可怜的死工资，和那些门口排成队的贩子没有瓜葛往来。他常说：“拿人家手短，吃人家嘴软。”成色不好，水分杂质太多的小麦，“就是舅爹爹来了，我也不收”。

改革开放，单位承包经营，父亲负责的经营科每天经手大量现金，他的工作得到了上级的赞扬，抽屉柜里存放了厚厚一叠县政府、局党委和厂里表彰奖状。

家里的事，父亲很少过问，每天天不亮就去了单位。出门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和皮鞋。有一晚，几个小贩子开着拖拉机往家里送来500元现金，母亲连跑带撵赶上人家送了回去。母亲每天一大早就在大运河上和那些壮汉一样，爬上危险的高桥背运水泥蒲包。

我讨厌过父亲。上师范时，别人戴手表，骑自行车，坐轿车，而我零碎的生活费紧巴巴的。实习时，连旧自行车都没有，不得不从城北步行到城南的师范吃饭。到了结婚的年龄，别人家早就备好了新房，可我硬是和家里人挤在农村的三间屋子里好几年。我一度瞧不起父亲，认为他无能。后来几年，一些人落马被抓，而身体硬朗的父亲在家种菜种田，吃得下睡得着。突然，我懂了，什么叫“为人不做亏心事，半夜不怕鬼敲门”。

一路走来，我自考过了本科，进行第二本科学习，个人教学之余创作的文学稿几与案齐，数百万字发表在全国百余家刊物上。孩子高考，被同济大学录取，后考入香港大学深造……

清风正气，滋养了纯正家风。

责任编辑：煜婕